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列位看官:你道此书从何而来?说起根由,虽近荒唐,细按则深有趣味。待在下将此来历注明,方使阅者了然不惑。
原来女娲氏炼石补天之时,于大荒山无稽崖炼成高经十二丈、方经二十四丈顽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。娲皇氏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,补得苍天,救大千世界,成无量须弥,自此因果际会,随缘即起,各逞风流。不知在哪一须弥山中,娲皇补天之石只单单剩了一块未用,便弃在此山青埂峰下。谁知此石自经煅炼之后,灵性已通,因见众石俱得补天,独自己无材不堪入选,遂自怨自叹,日夜悲号惭愧。
一日,正当嗟悼之际,俄见一僧一道远远而来,生得骨格不凡,丰神迥别,说说笑笑,来至峰下,坐于石边,高谈快论:先是说些云山雾海、神仙玄幻之事,后便说到红尘中荣华富贵。此石听了,不觉打动凡心,也想要到人间去享一享这荣华富贵,但自恨粗蠢,不得已,便口吐人言,向那僧道说道:“大师,弟子蠢物,不能见礼了!适闻二位谈那人世间荣耀繁华,心切慕之。弟子质虽粗蠢,性却稍通,况见二师仙形道体,定非凡品,必有补天济世之材,利物济人之德。如蒙发一点慈心,携带弟子得入红尘,在那富贵场中,温柔乡里受享几年,自当永佩洪恩,万劫不忘也!”二仙师听毕,齐憨笑道:“善哉,善哉!那红尘中有却有些乐事,但不能永远依恃;况又有‘美中不足,好事多磨’八个字紧相连属,瞬息间则又乐极悲生,人非物换,究竟是到头一梦,万境归空,倒不如不去的好。”这石凡心已炽,那里听得进这话去,乃复苦求再四。二仙知不可强制,乃叹道:“此亦静极思动,无中生有之数也!既如此,我们便携你去受享受享,只是到不得意时,切莫后悔!”石道:“自然,自然。”那僧又道:“若说你性灵,却又如此质蠢,并更无奇贵之处。如此也只好踮脚而已。也罢!我如今大施佛法,助你一助,待劫终之日,复还本质,以了此案。你道好否?”石头听了,感谢不尽。那僧便念咒书符,大展幻术,将一块大石登时变成一块鲜明莹洁的美玉,且又缩成扇坠大小的可佩可拿。那僧托于掌上,笑道:“形体倒也是个宝物了!还只没有实在的好处,须得再镌上数字,使人一见便知是奇物方妙。然后好携你到那昌明隆盛之邦、诗礼簪缨之族、花柳繁华地、温柔富贵乡去安身乐业。”石头听了,喜不能禁,乃问:“不知赐了弟子那哪几件奇处?又不知携了弟子到何地方?望乞明示,使弟子不惑。”那僧笑道:“你且莫问,日后自然明白的。”说着,便袖了这石,同那道人飘然而去,竟不知投奔何方何舍。
后来,不知过了几世几劫,因有个空空道人访道求仙,从这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经过,忽见一大块石上字迹分明,编述历历。空空道人乃从头一看,原来就是无材补天,幻形入世,蒙茫茫大士、渺渺真人携入红尘,历尽离合悲欢、炎凉世态的一段故事。检阅一番,心为之感,遂从头至尾抄录回来,问世传奇。因空见色,由色生情,传情入色,自色悟空,空空道人遂易名为情僧,改《石头记》为《情僧录》。至吴玉峰题曰《红楼梦》。东鲁孔梅溪则题曰《风月宝鉴》。后因曹雪芹于悼红轩中,披阅十载,增删五次,纂成目录,分出章回,则题曰《金陵十二钗》。
怎知经过后世百年流离,群雄逐鹿的光景,此一前朝奇书,传至今日只余八十回许,当世大儒学家欲窥其本原者不知凡几,多只从鸿爪雪泥处精磨细凿,可惜得其真处寥寥,滥竽之者往往,乃至穿凿附会,捕风捉影,不免贻笑大方。
闻说海上有闲人某某,于某年某日月携几人远游,忽从须臾缥缈中见一仙山,峰下卧一大石,石上斧凿痕痕,览之竟是段木石金玉的风流公案,闲人某某惊觉此处即为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,眼前之石正是补天遗石,当下神色大变,忙将这《石头记》通阅一遍,见上有些指奸责佞、谈情论痴之语,皆与当世传本相同,另有些红粉绻情,冶艳章句,却于旧本无见,不知是从来已有,情僧未录,或是三千世界,须弥不同之故,至八十回后,又与旧本形神飘渺,难辨难分。闲人某某阅毕,枯坐良久,方知何为因空见色,何为由色生情,何为传情入色,何为自色悟空,其中原委,不敢孤芳自赏,当详述与君知晓,因些前尘章节,如甄士隐失女,林黛玉进京等,诸公皆已烂熟,为敬惜字纸,不再赘述,只从区别处起笔抄录。但见笔走龙蛇,一时遽毕,闲人某某于青埂峰下一梦方醒,大笑四声,竟是悟了,遂还本俗姓,遁入红尘从此无踪,友人姜氏得其书稿,增删披阅,纂成新册,改题曰《红楼别梦》,凭此兰台与诸君共赏,若博君子一笑,便是它的造化所在了。
却说东边宁府中花园内梅花盛开,贾珍之妻尤氏乃治酒,请贾母、邢夫人、王夫人等赏花。是日,先携了贾蓉之妻二人来面请,贾母等于早饭后过来,就在会芳园游玩,先茶后酒,不过皆是宁、荣二府女眷家宴小集,并无别样新文趣事。宝玉略用了些酒菜,甚觉无味,好容易耐到席半,正托腮浑思,忽见林景幽深,雪消还未,竟是起了陶庵独往赏雪之意,那还按捺的下?借故告了贾母,只说是步散酒气,就在跟前走也不要旁人跟着,末头倒往园中顽去,一路辗转游廊,梅香扑面,颇感清雅娴静,背手渐走着,不觉就到了天香楼的后门,宝玉观望过去,近则落琼满地,远则沁芳横波,正是处清僻静雅的所在,仰见檐头翠挑,楼阁高阔,心中更是合意,自语道:“古人云‘登高见琼枝,黄花自绕奚’,今日天清气爽,雪霁梅芳,此楼是我当来之地了。”于是伸手一推,那门扉儿原本只虚阖着,此时无声而开,觑见楼内也无人值守,宝玉心中更喜其雅静,也不做声,径自款款步入,才转上二楼,忽闻一壁细碎呻吟之韵,兼有噼啪拍击之响,倒教唬了一跳,心道:“青天白日,敢是精怪作祟不成?”四下又无伴当,只得乍着胆子,舔破窗纸,向内一看,却并非精怪之属,乃是一男一女两条精赤身子白花花绞在一处,抵在桌案上,上头嘴咬嘴,下头皮撞皮呢。
想宝玉十几岁的童子,不过初分男女的年纪罢了,尚不知“淫”为何物,只觉屋内二人连吁做喘,顶凑逢迎,甚为新奇有趣,可惜那二人皆是朝里躬着,辨不清面目,又去瞧他两个腰间嵌合之所,男子不消说,那物事自家也生的,只不如那般紫黑粗硬,大蜡烛也似一根往女子腿心里提捣,再看女子那物事却另有一番奇处:白如雪消还未,红似牡丹滴蕊。千重万瓣合抱柱,曲径通幽深吐埋。桩抹滑挑往相送,便引香泉如许来。蜿蜒转和玉股下,豆蔻包香软款抬。男子在后频撞,女子朝前颠扑,皮肉相拍做响,荡的胸前雪乳浪涌,潮尖挺翘两点玫红,更兼口中饮泣哭诉,媚态呈妍,成就一种风流态度,熬煞断肠风月可怜秋。
宝玉直着眼睛盯了会子,只觉惊心动魄,渐渐口舌生燥,下腹火烫,裆中那肉物弹跳不止,扑扑赤胀,似活了一般将裤子支起老高,汲汲之感竟是落生以来未曾有过,心里未免惊慌,唯恐落了病根,忙扯下汗巾子,拖出阳物来观瞧,只见手上那童子嫩柄:龟棱挑起五六分,鲜红柔润白玉根。通体雪艳无分瑕,等闲未入娘子身。可不正是件美满难得的好物!他又未得启蒙,消解之术自是一概不知,难耐阳物愈发痛胀,情急之下,只好胡乱将手一弯且做那女子牝所,学屋内人挺腰钻探,不料歪打正着,只入了一入,登时酥爽无匹,一来二去已是无师自通渐入佳境,五指攥紧了棒身,抖动腕子,往来勒罐,边凑头从窗洞窥伺二人媾合,不消几时已弄个大火燎原,连脑浆子都滚沸起来,轰隆隆一阵浪抛来一浪涌,手下从疾从速,瞬至精关,忽地遍体一颤,乐极登仙而魂飞魄散,一股白精儿就冲在红木门扇边上,复又冲射了七八股方才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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