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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跟陆姩跟着这么紧,最希望她清白无辜。多年的经验告诉他,答案可能让他失望。
他突然想起话梅糖的味道。地狱焚烧的灵魂会因为迟到的救赎,而涅槃重生吗?没有答案。
他执法的信念是不枉直,不漏恶。杀人为恶,无关因由。他唯有一查到底。
*
最近,张均能和陆姩见面频繁。有时候他和她逛街,或者她陪他散步。
朋友们以为她是他的女朋友。
他摇摇头。
他们起哄说不信。
陆姩低头笑笑,不答是否。
这天,他去了陆姩家吃饭。到了楼下,觉得有什么视线。他抬起头。
彭安立即闪到窗帘后。他的表情不那么友善。这名巡捕怎么回事?天天来杀人犯的家里吃饭?
*
陆姩的房子收拾得井井有条。
张均能不禁联想,她处理案发现场,大概也如此干净利落。
饭桌上,张均能问的还是生活日常:“这阵子休息得怎么样?还失眠吗?”
“想睡。”陆姩苦笑一下,“邻居太吵了,吵得我无法早睡。”
“邻居?”彭安?
“新搬进来的,喜欢西洋曲,吵到凌晨。”
哪有养伤的病人天天到凌晨还不睡的?张均能问:“你没上门去说吗?”
“说了,这两天好些,我救了他一回,他当报恩就不敢了吧。”
“救他是什么事?”
陆姩把楼梯的事简单说了一遍。
张均能追问:“他受了什么伤?”
“刀伤吧。”陆姩暗自斟酌,哪些该说,哪些需要隐瞒。
“巡捕介入了吧?”
她捞了一块牛肉到他的碗中:“瞧瞧你这探案的警觉。”
“抱歉,习惯了。”张均能吃完那片牛肉,“他报警了吗?凶手抓到了没?”
“抓到了吧,说是他公司的一个人。”
张均能恍然:“听起来像是夜总会的案子,前不久的。”
“夜总会?”陆姩惊讶。
“是,受害者姓彭,算是轻伤。”
“嗯,他姓彭,性格挺弱的。”想起彭安抖腿的傻样,她不免鄙夷。“吃不吃香菜?”
“不,谢谢。”张均能连忙摆手,“我怕那阵味道。”
陆姩把香菜全夹到了自己的碗中:“对了,张巡捕。你了解录音机吗?”
张均能:“怎么?”
陆姩:“听说近来有贼人出没,楼下人家丢东西了。”
张均能:“报警了吗?”
陆姩:“前几天来了巡捕,但没抓到贼人。人心惶惶的,我想装一个录音机。如果有万一,能留个破案线索吧。”
张均能:“好,我送一个给你。”
陆姩:“不不不,张巡捕,你帮了我太多,我不能让你破费。你跟我去买就行。”
“好。”
“谢谢你,张巡捕。”她嫣然姣好的脸颊,红粉可人。
*
陆姩下楼送走了张均能,回来时见彭安站在门口,手里拎着一个大袋子。
他转过头来:“这么巧,我刚才敲门,你没在。”
“怎么了?”陆姩上下打量他。
彭安微微笑了下:“这是我家托人送来的腌肉。我朋友不在,我一个人吃不完,送些给你吧。”他长相俊美,神情端正,真诚极了。
“不用了。”她努努嘴,“你派些给其他邻居吧,我家里还有不少菜。”
“给了,一一派完了。再说了,我跟你的交情和她们不一样。”
“谢谢了。”她又暗暗鄙夷,他和她的交情就是生死大仇。
“对了。”彭安又说,“我还有酱料,你试试。我家自制的。”
“好的。”东西是收下了,她却想,这肉不会是用毒药腌制的吧?
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邻居,她常有不安。
她有天做梦掉进了陷阱,但连猎手是谁都不知道。
自那之后,陆姩失眠得厉害。她觉得彭安古怪,又说不上来。他这人,弱得过分了。
短短几天,她的黑眼圈已经盖不住了。
彭安一切如常。遇见了她,浅笑地打招呼。
陆姩决定试探彭安。她请他过来吃饭。
他来了她家,开心地停在她的厨房门前,又怔愣说:“啊,要不带上食材去我家吧?你这厨房好小。”
她轻声问:“你那油盐酱醋有吗?”
“……呃,没有。我不会做饭。”他尴尬地低下了头。
“那就不过去了。”她进了厨房,“你朋友回来了吗?”
彭安站在门口:“没有。他去了香港,说不定船上出意外了。”如果陈展星真的死在香港,算得上苍天有眼了。
“哦。”
彭安:“你是不是最近睡得不好啊?”
“嗯。”不说黑眼圈,她那无神的双目就表明了睡眠不足。
彭安讪讪地说:“不会是我不开音乐了,你不习惯吧?”
“不是,生活累。”
“哦。”杀人算什么本事,把人折磨得提心吊胆才有趣。
陆姩请客上的菜,正是彭安的腌肉。他吃得津津有味,就是坐上饭桌就不爱说话了。
气氛沉闷无比,她哪里试探得出重要信息。
吃最后一口饭时,他才说:“我要赶紧把伤养好。下个月我弟弟过来,要是他发现我的事,又告诉爸妈,二老能哭一缸泪。”
“嗯。”闻言,陆姩知道自己该准备计划行动了。
放下碗筷,彭安弓腰道歉:“对不起,我们家吃饭……不许聊天。我嘴上有东西喉咙就跟哽着一样。”弓腰时还险些撞上了饭桌,他露出了傻样。
陆姩瞥他一眼:“没事。”她希望他是一个真正的大傻瓜,这样利用价值才高。
彭安为了表达歉意,主动进厨房去洗碗。
这事让他后悔莫及,活了二十六年都没有这么后悔过。
他摔了两个碗。
陆姩立即凶恶地指着他说:“那是我的十二金碟!”结果她差点踩到碎片,为了避让,不得不撞进了他的怀中。
他托了她一下。
这没什么,坏就坏在他驼着背、弓着腰,她一仰头,高度和他齐平,就那么一下,她亲上了他的嘴唇。
那一瞬间,彭安几乎要爆炸了。他忍,忍到“忍”字上面那把刀掉落。
碗也不洗了,他立刻离开。
回到家,他没有开灯,手背在嘴唇狠狠拭了两下。
忽地,灯光亮了起来。
陈展星不知何时回来了,懒洋洋地半躺在沙发,眸色潋滟:“去她家吃完饭了?”
彭安深沉的眼睛里布满阴云。
陈展星琢磨着:“她惹你不痛快了?”
彭安没回答,又擦了一下嘴唇,往卫生间走。
“……”陈展星从沙发上蹦了出来,跟着彭安的步子。
彭安先是漱口,再用水柱冲刷双唇。
“你这——陈展星琢磨说,“不会是初吻没了吧?”
彭安的戾气一一映照在前方的镜子里。那个讨厌的女人,他想杀她了。
陈展星双手击掌:“值得庆祝。”
蛇身一圈一圈向上绕,张嘴吐出了血红的信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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