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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万一警方破不了案,又或者我被鹰记追杀,谁知道能不能见到以后的太阳。”
“只要我在,一定护陆小姐周全。”
“是啊,我初来乍到,除了那间客栈,再也不知其他地方。我孤零零的,只能靠你啊。”陆姩一手攀上彭安的肩,手指敲着他。
他后退。可是领带在她的手上,他再退,倒像是拉着她过来了。退着退着,他的膝盖窝抵上了床。
他有点想不起自己为什么在她面前树立了这般孱弱的形象,而且至今都没有被拆穿。不被拆穿,他就非得套在弱不禁风的龟壳里。
明明他和她是没有关系的两个人。
彭安说:“时间不早了,陆小姐,早点休息吧。”
“你平时忙着工作,夜里不寂寞吗?”
“不。”彭安希望自己这辈子就这么寂寞下去。
“死鸭子嘴硬。”抛开陈展星的这一层关系,陆姩很喜欢逗弄彭安。见到他手足无措、尴尬不已的样子,她忍不住想笑,仿佛她是强抢良家少年的恶霸。他躲躲闪闪,畏畏缩缩。
这么可爱的人……
却是假的。虚伪!
她推了他一下。
他直接倒在床上。
她居高临下俯视,说:“我发现一件事。”
“什么?”如果她扑过来,他真的会杀死她,他已经忍了她很久。就连陈展星都不与他这般接近。
“你是不是从小到大都和小媳妇一样?”
他是小媳妇,她不就成了大丈夫?“我不跟女人玩。”他紧咬牙关。
“长这么大都不跟女人玩?跟着衣冠禽兽混,自己却跟白莲花似的,难能可贵了。”陆姩不知是褒还是贬,“只被我一个人摸过?”
彭安吐了吐气,撑着身子要坐起来,却被她压下去。
她攀了攀他的肩,手上带着劲。
他没有动。
她有点惊讶。这是第一次,他绷着身子,却没有在五秒之内推开他。
他居然坚持了五秒。
她为他鼓掌。
彭安正在舒缓呼吸。
“你从小到大不跟女人玩,如果女人非要跟你玩呢?”陆姩观察他的脸。
紧绷,脸红,或许都是伪装。
她的手指轻佻地在他脸颊勾了一下。
和彭安初见时,她将彭安错当成彭箴,之后她再也没有将二人混淆过。
彭安的一切是生动的,在她心里是褒义。她所有的任性都给了他。
然而,他骗她。
她胸腔的那股气不比他的弱,她也轻轻吐出来。
彭安检讨自己,他从不给女人机会,唯独陆姩。他对她一忍再忍。他的声音变冷:“陆小姐,别玩了,会出事。”
能出什么事?陆姩低下眼。
他的裤子很平整,什么事都没有。
彭安的“有事”不在表面,他猛地握着她的腰,一个翻身,将她压到身下。他的手劲大得吓人。
他的脸埋在她的肩上,嗅着她发间名叫“陆姩”的味道。他呼吸急促粗重,竭力控制。宛如乖顺绵羊突然披上了狼外衣。
在陆姩的理解里,这是男人克制欲望的表现,但……这是不是色/欲?
彭安挣扎。
他如果想她死,她早就死了。他留她至今,因为他要她活……
他终于放开她,坐起来,低着头,摘下眼镜,手指揉搓鼻梁。再戴上眼镜时,镜片盖住了那一阵汹涌澎湃:“陆小姐,没事吧?”
陆姩看着他。
差了一秒,只差一秒,他就要暴露。但也就是差了那一秒。
他手足无措:“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她瞪他一眼:“睡觉了。”
*
睡不着的人轮到陆姩,她忍不住再一次吐出心中浊气。
真的就只差一秒。
她翻来覆去。将近三点,她索性去厨房吃掉今晚剩下的菠萝包。
刚啃了一口面包,她听见一声动静——大门外有车子停下。她第一反应是关上厨房的灯,躲起来。
再听,好像又没声音。
福源布店已经被扫荡,说明鹰记有眼线。难保鹰记不会查到这里。
人在逃亡的时候一定要眼观四面、耳听八方,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。
她两三下吃完菠萝包,观望外面。
夜色下,一道人影从院墙翻下来。
在茶餐厅遇到马骝时,他说,他们老大要活人,要问话。她的性命大概是能保住的。
只是,活人嘛,只剩一口气的也叫活人。手残了,腿瘸了,半身不遂也叫活人。
从厨房出去有一道侧门,这是彭安告诉她的逃亡路线。
她在想,走或者不走……
彭安是云门陈展星的身边人,鹰记会直接解决他吧?
她没有逼出彭安的真面目。万一……万一她疑神疑鬼,错怪了他。那他死得就冤了。
窗外那个人影潜进了左厢房。
再信大弱鸡一次。
这几天出来,她见不到毒花毒果,什么准备都没有。她拿起一把菜刀,死马当活马医了。
轻轻的门声在寂静月夜被放大。
她轻手轻脚地出去,走几步,被一个坚硬的东西抵住了腰。
身后不知何时窜出来一人,说着蹩脚的国语:“东西在哪里?”
同时,她的菜刀被夺走。
“东西在哪里?”这人又说话。
她两手空空,人很镇定:“放在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。”
男人用粤语说一句什么,语气粗狂。
她猜在骂人。
突如其来,一声枪响划破夜空。
男人手上极快,把抵在她腰上的东西移了位置,低声说:“别动,否则你这条命就没了。”
紧接着,左厢房又传来了两下枪声。
之后,回归平静。
枪口紧紧贴过来,陆姩的太阳穴冰凉冰凉的,她说:“我没命,你们也拿不到东西。”
彭安被她刺过一刀,又被孔净远刺过一刀。他恐怕躲不过枪……
他的战斗力是个渣。
不,从来没有存在过。
陆姩听见远处传来几辆车的发动机响,寂静夜里如庞大浪潮。
大队人马来了。
随即,一束光从左厢房的大门窜出来,速度快,飞得像只鸟。
男人的眼睛追着那一束光,直接朝那开枪。枪响,中弹的却是他。他叫了一声,手里的枪支落地。
左厢房有道黑影席卷而来。
陆姩竟觉那人身姿矫健。
他说:“陆小姐,走。”
无需多言,二人默契十足,她跟着他出侧门,上了车。她问:“我们这次又去哪里?”
“先离开这里再说。“听彭安的意思,可能这一次没有后路。
追兵紧咬,“乒乒乓乓”的动静全是子弹和汽车金属皮的碰撞。
彭安将油门踩到底:“陆小姐,抓紧。”
陆姩大力地抓住把手。
彭安:“陆小姐,趴下。”
她没有半秒的犹豫,立即伏低身子。
她不知怎的,在这样亡命的一刻还有心思去观察彭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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