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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也有意外之喜,又听翠华说这些话是毓秀告诉的,益发觉得心里对毓秀的猜想很有几分道理。
她自是不能多问什么,蓝田佩瑶两个却围上去问:“那如今老太太不喜欢了,这门亲事想必是做不成了?”
翠华笑道:“这还用说?原本这事就没说定,请她们母女住到家来,就是两家相看的意思,这就是没看好啊。”
蓝田道:“就是不知道于家能不能领悟老太太这意思。”
佩瑶笑道:“要是这还看不出来,就是个睁眼瞎了。”
“她要是看出来也装作没看出来,仍和咱们家歪缠呢?”
玉漏凑来说一句:“我看不会的,以琼姑娘的性子,给了她这难堪,她是断然忍不得的。”
果然真到生日那天,素琼到小宴厅上一看,戏也是家里的戏,人也是家里的人,连族中亲友也并没几个,大爷二爷皆不在家,连大老爷那几位姨太太也没叫来。席面不过台,人稀稀拉拉地凑在厅上,根本显不出热闹。素琼还不知是哪里出了岔子,还是散席后于家太太留心打听,才知是为几句无心的话得罪了老太太。
“看你这孩子,素日从不说那些不知礼的话,偏那日怎么说出那几句?是在人家府上住着,自然处处是人家的眼睛耳朵,怎么偏有那些气话说!”
于家太太一行埋怨,一行急得在桌前踱来踱去。到底是门再好不过的亲事,骤然失算,自然万分可惜。忖度之下,便走过来把腰弯在素琼面前道:“我看你去跟老太太解说两句,就说那些话是丫头们胡说的,你没有那个意思。你到底是小辈,老太太也不能真跟你较那个真。”
素琼今日当着大家的面失了体面,心里还有气呢,哪肯去说?只把身子一别,“还用得着去解说么?为几句下人的闲话就怪上我们,可见在人家心里头,我们做客人的还不如他们家的下人要紧呢。娘何必自讨没趣,不如我们过两天就走,主人家给客人摆脸色,这个客做得也没意思。”
于家太太几度权衡,慢慢把腰直起来,“原本就答应过你,你的婚事虽由我们主张,最终也要看你自己喜不喜欢。我只问你,你果真放得下他们三爷?”
问得素琼蓦地沉默下去,隔一会,有两行眼泪簌簌滚落下来,“都两三天了,连老太太都知道我在为送礼的事情生气,他会没听见?可曾见他来对我解说过一句半句?”尽管她不想承认,这时候也不得不承认,“人家不来解说,就是随你怎么样的意思。我再不值钱,也不要嫁一个不拿我当回事的男人。”
虽然说得坚定,可心里却不免觉得怅惘,也不全为池镜,还有一半是为那份爱的抱负。这一下觉得,那理想是远大了一点。
不过她想着她还很年轻,还可以继续坚持期待。
次日于家太太便向老太太告辞,说是四老太太的身子有些不好了,仍要搬回那边府里好照料。也不知是真不好假不好,传话来的人自然是先告诉给老太太听的,老太太心想也许只是个托词,好叫于家母女有台阶下。
兴许也是真的不好,她那位妯娌年纪比她轻,进门比她晚,气焰倒比她足许多。不过自彼此过了四十岁后,四老太太的身子骨就日渐不如她,一定是会死在她前头。她有种胜利的窃喜,婚事做不成,也没有感到惋惜,反正是率先淘汰了四老太太娘家的人,翻倍的胜利的窃喜。
不过按礼还是要虚留于家太太,“急什么呀?这府里离那府里不过几条街,真有什么,套上车马就赶过去了,快得很。只管还在我们这里住下去。”
于家太太坐在下首椅上,向榻上侧着身笑,“老太太知道的,老姑妈膝下没有女儿,这一病起来,连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。我虽是侄儿媳妇,又比儿媳妇孙媳妇方便说话,所以要去床前陪着。再说我们丫头也想回去多守一守她老姑婆,她祖母去得早,姑婆疼她,她一向拿姑婆当亲祖母。”
“说得也是。”老太太点点头,脸上又挂着疑色问:“我还说呢,是不是为前几日琼姑娘的生日哪里办得不周到,她心里不高兴了?”
像是逼着于家太太不得不狠狠否认,“没有的话,自到您家里来,真是拿我们当一家人待着,吃的用的哪样不是比着家里太太姑娘的例子?我们要有什么不高兴,那才是一点道理没有。 ”
老太太心满意足,隔日很是体贴地预备了车轿送她们母女搬过去,自己也跟着去一趟,说是去探四老太太的病。
谁知道,也许是去探病,也许是去探四老太太几时死,也或者是防备着这对母女一回去,就有一箩筐的舌头同那边府里嚼。她给人背后说怕了,但凡有人一转身,她都觉得是在议论她。
这日连两位太太两位奶奶都跟着去了,四老太太果真是不好的话,少不得要在那边府上住上两天。府里蓦地像放风,各房里都松口气,丫头媳妇婆子们睡的睡,逛的逛,能偷着空子乐就偷着空子乐。络娴只带了蓝田与佩瑶过去,留玉漏看屋子,想着她既有主意,有高妈妈拿不定的事还可以和她商量。
玉漏俨然是成了络娴的左膀右臂了,如今这房里的人多少要看一看她的脸子,她的话在络娴跟前最有分量。不过她觉得这还不够,连络娴手上那一点点权力也尚在风雨飘摇,何况她到底是个外人。
她将扇子扣住下巴颏,终于得机会将这间屋子自细细打量。家具是成套乌木雕花的,她摸着榻上的云纹头,看见曳动的帘拢间漏进几点光来。贺台的书架上挤满了书,但他天性有些愚笨,根本没有读书的慧根,成日家抱书死读,还赶不上他那镇日吃喝玩乐的大哥。连她爹那穷秀才他也比不上。这一刻她有些明白她爹了,因为和他同病相连,都是一出冤假错案,她难道比不上络娴?
她知道络娴迟早是会为她对不起凤翔的事同她翻脸,因而抢先一步先在心灵上和她疏远起来。幼年读《三国演义》,记得最深的一句是“宁教我负天下人,休教天下人负我。”觉得很有道理。
因胸有打算,想着老太太屋里这会也应当是毓秀在看着,便有意趁此刻去刺探。不想刚走到外间来,就撞见池镜从容漫步进来。
玉漏一顿步,在碧纱橱底下细笑着,“你午睡起来了?不在屋里等着吃晚饭,这会过来做什么?”
“我才从外头回来。”池镜一面说,一面自往那边里间进去,“将你们的好茶瀹一盅我吃。”
“早上冷萃的茶,你吃么?”
他答应一声,玉漏进去给他倒茶,看见他坐在榻上,额上挂着细密的一层汗珠,黑莨纱圆领袍的襟衣翻着一片,里头白色中衣的领着也朝两边扯开些,露出两半段坚硬的锁骨,那锁骨间淌着汗。玉漏搁下茶,摸出绢子弯腰在身前替他揩着脸上,很清楚地嗅到他身上有股脂粉味。
但她既不问,也不提,只是笑着埋怨,“瞧这一脸汗,还是骑马么?这样大的太阳怎么不套车或坐轿子呢?”
他这日忙得要紧,连转了几处地方。先是史家出来,碰巧林萼儿暗暗请他,他便先往林家去问了问他大哥的近况。
林萼儿说起来还有几分哀愁,“你大哥近日仿佛对我淡了些,人还是一样来,银子也是照样搁在那里,只是话没从前多了。”说着笑了笑,“问他他倒实诚,说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好像有些没意思,不如不时时见面的好。可叫我怎么说呢?”
这是他大哥能说得出来的话,池镜听来也觉好笑,“人见不见不要紧,关键是银子不少你的就行。近来他可大方?”
“大方嚜他一向就大方,只是手头紧的时候不免为难一点。近来倒好,从织造局里弄了好些内造缎子卖给那些绸缎商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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